【卫聂】逃杀
再次睁开眼睛时，面前的场景完全是陌生的。坑洼不平的土地上有几件废弃的仓库，高耸的烟囱飘着黑烟。天空灰暗昏黄，周围如同末日来临般寂静。
卫庄不知道自己被输送到了哪里，他转转手腕上的手环，紧张的情绪还没有升腾起来，他四处逛逛，在脑中形成自己的地图。他很快遇上一同来参加考核的赤练、雪女还有白凤，四个人决定联盟。即使最后只有评分最高的一个人能胜出，他们也希望从百分之一降到四分之一。
他们两两一组去探索周边，率先了解地形非常重要。
“「杀手」有没有可能就在我们之中？”白凤问。
卫庄瞟了他一眼，随口答着：“不知道，应该是某个前辈。”
白凤没再问，两人都低头寻找着线索。这种考验综合能力的试炼，保不齐会有什么另辟蹊径的道具。
砰——
枪响，两人如同野兽一般猛地从繁茂的杂草中扬起头，在仓库的另一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手环上的数字从一百变成了九十九，现在距离开始还不到七分钟。
四人再次聚到仓库前，两个女生眼中明显流露出了不安，卫庄提议去仓库另一边看看，并且以后行动要么四人一起，要么一男一女，将危险降到最低。
仓库之后有一座长桥，横跨海面，另一端是高楼林立的城市。他们谨慎地贴着围栏徒步过桥，有仓库的小岛越来越远，他们身下是汹涌澎湃的海水。
从天空到土地再到巨浪，都透出一股衰败发锈的霉气和不友善。就在他们过桥的这半个小时里，手环上的数字已经到了九十以下。面对不熟悉的环境和规则，一开始的淘汰在所难免，但是这个速度也太快了些吧。
难道安排的「杀手」很强？虽然这次的试炼被提升到了A级，那也不至于动用老师级的考核官吧。「杀手」应该是在他们出其不意的时候动的手。
卫庄猜测得不错，之后十分钟里数字没有再变化，说明大家都有了一定的警戒心，杀手也不容易轻易得逞了。
城市里的窗户都蒙着一层灰黄的尘土，仿佛经历了几年的沙尘暴一般。开着车门的轿车随处乱停，吃了一半的汉堡和咖啡还摆在桌面。他们谨慎地在高楼林立中探索，如同进入村落的野生动物。
“这里什么情况？”赤练忍不住开口道。
卫庄立刻扬起右手，赤练立刻噤声，他向街角处指了指，三人顺着他的指向看了过去，发现是一个受伤的少年。他们交换个眼神弯着腰跑了过去，白凤把人翻过来，刚看一眼立刻松开了手。
那少年双目大张 ，眉心一个血窟窿，一枪毙命。
雪女用手掩住惊呼，一个答案已经浮现在她心中，却恐惧着不敢承认。
卫庄抬头望去，只见这条街上，还有两三具尸体，都是和他们一起参加考核的少年。
“他们不是被淘汰了，”卫庄看着手环冷冷地说，“而是真的死了。”
如同一块冰坨被强塞进喉咙，三人都是手脚发冷，不知道这场考核到底哪里出了问题。
*
卫庄是在电车站看到的盖聂，他和张良高渐离一起都是准备离开这个城市，去更远的少有人去的地方寻找线索。
“小庄。”盖聂穿过人群向他走来。
“师哥，”卫庄走进两步，“情况有些不对。”
盖聂神色凝重说，“是，应该是外界的问题。你们一会儿往那边去？”
“嗯，等再见面交换情报吧。”卫庄说。
考核中没有通讯设备，再次见面还不知何时，盖聂沉默地点点头，远处电车鸣笛，车来了。盖聂拍拍他肩膀，说句多小心，目送他上了车。
雪女脱离了联盟，跟着高渐离他们一起，坐上了往相反方向的电车。
电车在海边行驶，两边都是一人高的芦苇丛。赤练看着窗外一点点放松下来，“我觉得我们离危险越来越远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白凤问。
赤练看他一眼，“直觉不行么，只不过是十分确定的直觉。”
“哪有你说是就是的……”
“「驱逐者」，”卫庄平静地说，“你是不是「驱逐者」？”
赤练茫然地望着他，“我不知道，也许是吧。”
卫庄有点惊讶，“你不知道？”
赤练立刻解释道：“没有人告诉我，不过你知道，我是不会骗你的。”
白凤冷哼一声，卫庄慢慢点了点头。
*
西岛，就是那座主城西边的岛。他们到这里的第三天，除了找到几把枪和几匣子弹，并没有什么进展。最要命的是他们的能量块要耗尽了。
这个考核的本质应该是在规定时间内找出并杀死「杀手」，但是由于同伴死亡的恐惧，让他们本能地开始逃离。被杀死、能量耗尽、野兽、溺水，都是死亡的原因，现在手环上的数字已经到了二十以下。
每个人的体能不同，能量消耗也不同。卫庄还剩一半的能量，白凤还有四分之一，赤练比白凤还少一点。
时间不多了。
卫庄决定独自搭上一天一般的电车回到主城，被「杀手」杀死也比在这里等死强。白凤和赤练的能量都禁不起消耗，他让他们在原地待命。
两旁的芦苇荡还是来时的模样，大海却似乎变得更黑了。
*
手环上的数字已经到了十以下，卫庄不知道白凤和赤练是否还活着，也不知道盖聂在哪里，他让自己不去想。他的能量还剩三分之一，还经得起一次逃亡和一次拼杀。
他终于看到了「杀手」的模样，觉得这个名字起得不对，那根本就是一架杀人机器。机关连射，钢板防身，电脑控制，精准得令人发指。想要摧毁它，就要捣毁它的神经芯片，但是他周围的电波让他们无法近身。
卫庄跟还在主城的七个人一起行动，互相掩护着逃亡，他们算清了「杀手」的工作模式，只要追击到了半个小时就会放弃目标，利用这个设定，他们坚持了三天。
但是他们的能量已经不够再坚持另外三天的了，左右都是死，他们决定下一次对决不再逃跑。
但是当「杀手」坦克一般碾压过来时，求生的本能和对死亡的恐惧令他们颤栗发狂。
跑！跑啊——
卫庄身边充斥着嘶声竭力的叫声和飞溅的鲜血，「杀手」的外壳染满了干涸的血迹，挂着各种各样战利品，撕碎的衣角，扎进去的利刃，挂在铁片上的女孩子的头饰。远处的阻击手瞄得极准，眼看就要爆头，被「杀手」巧妙躲过，轰在后颈，「杀手」立刻调转方向，一击射了阻击手。
阻击手也死了，卫庄有些心凉，但当他看到「杀手」转身时，熟悉的白色蝴蝶结闯入了他的视线，那是……
卫庄瞪大了双眼，再管不了许多，纵身越过防护栏，捡起一把机关枪就疯狂扫射。有他的拖延，周围其他人立刻逃离。卫庄没有停下，反而一步步逼近极力削减人数的「杀手」。
他瞧准一个时机，大胆地向前一跃，竟然跳到了杀人机器的后机盖上而没被弹开。卫庄有点蒙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就是「仆人」。
手环上的数字停留到了五，而他的能量仅剩百分之三。
属于盖聂的白色发绳并非挂在机器之上，而是从狙击手轰出的窟窿里显露出来。卫庄的手变得冰凉，他将手伸进去，摸着盖聂温热的后颈，而盖聂却一点反应也没有。一根长长的导线从他后脑连接着极其芯片，他被完全地改造成了一个机器。
盖聂，就是「杀手」。卫庄绝望地想。
意识到了危机的「杀手」开始疯狂甩动，试图将卫庄杀死或者击落。
这场生存游戏，他们两个只能留一个。
“师哥……”卫庄摩挲着盖聂仅露在外的后颈，他想过去亲一亲，却险些被甩下机身压成肉泥。他的能量线在百分之一处跳跃，眼前的视线模糊起来。卫庄心中酸楚，他心中一横咬着牙，将手臂伸到盖聂后脑处，顺着导线找到能量线插入手环的接口处，看着能量一点点增加。
「杀手」拼命地挣扎，他能听见盖聂紧咬牙关的愤怒。卫庄觉得自己要流泪了，他闭上眼，一把拽出控制板在手中捏碎，把手掌割得出血，指节发白。整个机器立刻断电熄火，厚重的头盔跟着盖聂的头一起重重低下。
整座主城偃旗息鼓，陷入了永久的寂静。目之所见，全是苍凉。昏黄也变成了毫无生气的死灰。卫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，他不知道能救了多少人，但是很明确他亲手杀了对他最重要的一个。
手环上的“5”猛地一闪，变成了“4”。卫庄绝望的双目最后看了一眼垂头的盖聂，再也坚持不住，昏倒过去。
*
司仪小姐将他领到领奖台边时，卫庄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直到侧面的帘幕拉开，他看到台下坐满了雀跃的观众，台上几位评委也为他鼓掌时，他才有一点回神。而当他的视线捕捉到盖聂时，他的眼睛就再也挪动不开。
大脑自动回想起了之前负责人对他的解释，如之前所说这次考核采取评分制，击杀「杀手」或是在行动中任何有效的行为和计划都能加分，所以除了卫庄，评分较高的不是跟他一起活到最后的其余七人，而是一早就死亡的张良，因为他识破了盖聂的身份，只是没成功传出消息就死在了盖聂的枪下。
在进入考核之前，没人知道自己的身份，然而「杀手」却在到达起始点之前有专人讲解。被选为「杀手」的受验生就是盖聂。他获胜的条件就是在十天之内，将人数削减到五以下，若是有人生存超过十天，则失败，若是最后死亡的五人是因为能量归零，也算失败。
在卫庄毁掉「杀手」时，盖聂自己作为了最后一个牺牲者，竟然也获得了胜利。从战士考核创立以来，第一次迎来双赢的局面。
卫庄怔怔地望着盖聂那种由衷欣喜的笑脸，失神地走了过去。作为另一个领奖人且独自支撑整个考核黑暗面的盖聂转过身，欢迎卫庄归来。
卫庄直愣愣地快步走去，盖聂刚张张口，不等说话，腹部就狠狠挨了一拳。台下啪啪啪的掌声中夹杂了一声为盖聂呼痛的“唔——”，盖聂疼得弯下腰，他不及捂住痛处就被卫庄紧紧抱入怀中。
全场寂静，而后为他们的兄弟情欢呼。
卫庄贴在盖聂耳侧，声音发闷地说：“我以为我真的杀了你。”
盖聂慢慢抱紧他，几次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是轻唤了一声又一声：“小庄。”
过于长久的拥抱，让坐在正侧面的鬼谷子忍不住轻咳两声提醒两个徒弟注意场合。卫庄轻哼一声，放开了盖聂，接受全场对两人的祝贺。
战士考核的历史上，唯有这一届是有两位冠军，也是相片长廊中唯一的合影。
——END——
设定：
少年们被集中到一处进行拼上性命的考核，他们必须在自己的能量用完之前杀死「杀手」，才能结束试炼。「杀手」能量足，拥有极强的杀伤力和防御能力。
「仆人」可以接近杀手，用「杀手」的能量给自己充电。
「驱逐者」可以感知「杀手」的位置。
后记：
有一晚梦到了几个片段，小庄毁了控制板那个眼神在脑海中太绝望，就扩成了篇短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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